一只不黄的塑料小黄鸭

热爱聊天,佛性写作,小洁癖

【贾正】贪念

破镜重圆




“我想做一只鸟,每日在你窗前飞来飞去。

我不要落地,除非你主动地,拉开窗帘。

除非你主动地,伸出手来。

除非你主动地,为我筑巢。

且不问我会不会秋离,问我会不会春归。”

 

我追逐自由,可是会禁锢人的爱我也想要。

 

 

 

(1)

 

朱正廷很怕冷,即使被演员风里来雨里去的作息磨砺了好几年,他还是离不开自己的旧大衣。从前黑大衣能把他从头裹到脚,如今落下了半截小腿。

 

助理小李给端过一杯热水,他没接,反过来打趣。

 

“你说我们道具的书都是空白的,要是印刷上剧本多好,我还能瞟几眼。”

 

“朱先生又不像刚入行的新人,最敬业啦,哪里会记不住。”小李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,不等朱正廷开口自嘲,已经帮他想好了理由。“天气恶劣您又是第一场,太紧张啦,舒展舒展身子就好啦。”

 

朱正廷演的是个和他本人不相符的角色,一部剧里不是男一却也有挺多戏份的男配角。是时下热门的大女主剧本,情深深雨蒙蒙却也国家动荡的年代。

 

女主角是进步大学生,他则是个外表穿着西装内里实际古板刻薄的男人。

 

 

 

“去哪里了。”年轻的男人摊着本账目,端坐在沙发上,头也没回。

 

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姑娘差点被门栏崴了脚,局促地挪到他身边。“就和朋友出去啊,和我同班同学,那天那路上你见过那个。”姑娘隔着一个人位置坐下,老老实实回答,假装坦坦荡荡。

 

在年轻男人一个轻轻的“嗯”落地后,女孩子像只重获自由的小鸟一样飞走了,她背对着门板大大松了一口气,自言自语道。

 

“我爹选的男人怎么和他自己一个样,吓死我了。我根本没发出声音,他怎么发现我的。”

 

“不行!重来。”坐在摄影机前的男人声音冷冰冰的否决,甚至抖起了腿,看起来有些不耐烦。“你又不是傻子,在明知道自己未婚妻去见别的男人的情况下,她说什么你就信吗?摆明了在装糊涂,你答应的那么快又肯定干什么。”

 

 

 

(2)

 

“雯珺,我和你说,他就直接,假装不认识我。我都不知道为什么,我才应该发脾气噢。”

 

毕雯珺拎住了朱正廷的筷子尾,觉得自己比清水锅还无辜。“哥,你是我亲哥,我知道这人欺负你,NG你,但是他不是专业的吗,可能他就是比较严格而已。”

 

他只是把歌卖给这剧而已,他自己个儿又不参与。在朱正廷第N次重复后他受不了了。

 

“你是没看见!洋墨水又不是什么,什么会失忆的药。”那你又不能素描出来你别说了。

 

“当时他直接!欸他说什么来着。”我哪知道啊!

 

“哎呀,总之他可过分了,可直白了。”好好好好好。

 

截住一块要老得不行的牛肉,毕雯珺觉得脑瓜子疼。“所以你们好的和连体婴一样,当初是怎么闹翻的。我还以为是异国感情变淡而已,结果是他走之前你们就干起来了是吗。”

 

朱正廷捏着啤酒瓶不讲话了,面部显得有些咬牙切齿,毕雯珺怀疑对方脑子里已经把这瓶子砸在了黄明昊脑袋上。

 

“好吧我毕嘴。”

 

“异什么国,说的好像两个人谈恋爱一样。”

 

行,这已经是超过第五十次各位大兄弟们套话失败了。毕雯珺等人打赌谁能拔得头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,准确说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,累计好多顿饭。

 

朱正廷今日喝的有点猛,甚至跃跃欲试想尝尝江小白,等毕雯珺喊他回的时候他已经在沙发里瘫坐成了一坨土豆泥。毕雯珺率先起身,拉了拉对方的手臂。

 

朱正廷抬起了一张花了妆的脸,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年迈的吸血鬼,在漫长的生命里谈了一场短暂的爱恋。

 

然而在对方百年短暂的寿命里,他们都相依的不完整。

 

 

 

“泽仁。”毕雯珺带着颤抖心用颤抖手拨通了电话。“对,我刚送正廷哥回去。不,这不是重点,我知道他们怎么闹翻的了。”

 

丁泽仁站在自家料理台边大口喝了一口水,淡定回话。

 

“正廷哥昨天去我儿子那里睡的,熬到12点就抱着被子嘤嘤嘤地说了。我就怀疑他会轮流约我们嘤嘤嘤。”

 

“啊?你确定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噢。”

 

“不就是片场被呛了噢。”

 

“他说他想亲黄明昊然后被黄明昊490的臂力糊在了墙上。”

 

“噗!”丁师兄在被呛死之前紧急重启了自己的大脑。

 

 

 

(3)

 

练习生宿舍里的暖气片开的好足,朱正廷不仅不脱外套还带上了帽子,直接舍弃被子确实是很节省时间。

 

“刚进去被子里那一会儿会好冷的。”

 

他缩在黄明昊床上,像一只黑色的蛹,伸出两只“触须”来把黄明昊的胳膊揽住了。

 

“你不是裹住了嘛,怎么知道我进来了。”

 

黄明昊好嫌弃。他想,这一米二宽的床,今天晚上又要挤两个一米八长的男人。

 

“你去干嘛了呀?”

 

“没干嘛。”

 

我去干嘛了呢?其实你不必抱怨我不和你分享也不必猜测,事实就是什么也没有,什么也没做,哪里也没有去。

 

黄明昊有时候想直白地说我去江边转了转,一个人坐在那里想得天马行空,看过的电影,看过的小说,听过的歌词全都跳进脑袋里。一个人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强烈情感烧的眼泪直流。

 

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幼稚好矫情,对方不会把这无用的心情当回事。

 

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天才好孤独,看见的世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
 

 

 

他明知这是一股无用之火,却紧紧地绷直了嘴角,肺部把空气挤压出身体里的时候,他觉得自己喉咙里的水分全部被这口气带走了。

 

他的嗓子里像烧着一把干柴,霹雳巴拉地作响,烧得喉咙生疼。终于他抑制不住地磕出声来,猛地弓起身体。

 

昏暗的房间里,放着水杯的床头柜离黄明昊不远,但是他的胳膊却伸向了相反的方向。

 

哗啦一声的金属碰撞声后,光线没有如预期般从落地窗外扎进来,黄明昊死死揪着窗帘,迟迟不敢睁开眼睛。

 

事实是当时他就不敢睁开眼睛看看朱正廷的反应,以至于在梦里也没有场景可以用来回忆。

 

他知道即使睁开他也还是在漆黑的夜里,在数百次这样的夜里他依然茫然不知所措。

 

 

 

(4)

 

“欸~我的bro~”

 

“仁哥~”

 

“李权哲你要造反啊,放开你父亲我。”

 

说好是接风洗尘宴,黄明昊一走进包间里本来欢乐地奔向他仁哥,结果被儿子一个猛冲按在凳子上。

 

此刻丁师兄正直的脸在“有情调”的灯光下阴森非常。

 

“你怎么回事?小老弟?”

 

 

 

朱正廷还不到自己老底已经被卖光了。

 

在工作场合装作稳如狗的样子,没有他的工作他也不想走。片场忙忙碌碌的,有人注意到也只会称赞他敬业罢了。

 

他盯着黄明昊看。他也不想的。

 

他改不掉这个习惯啊。

 

有时候是为了等着黄明昊也把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,这样他就不会错过了。对视过后他们会说话会打闹,会讲讲没有用的话。总之就是会做些什么。

 

有时候是觉得黄明昊认真工作认真学习的样子很帅。

 

有时候是为了看看黄明昊是不是在看着他,这样他就可以把黄明昊抓个正着。

 

当然,要不是这个破习惯的话,他就不会喜欢上黄明昊了。谁叫黄明昊老是被他抓到呢?

 

朱正廷很委屈地把自己团成一坨,像个黑色的油罐筒,在亮堂的房间里特别明显。

 

“我收工了,朱老师。”

 

“我又不是等你。”

 

黄明昊挑了下眉毛。“我没说你等我。我收工了不就等于所有人都下班了么?”

 

噢,催我走。还喊我朱老师。

 

“我是因为反正要出去和他们唱歌吃宵夜,离这里近,懒得多跑一趟。”

 

“走吧,我开车了。”

 

 

 

朱正廷坐在副驾驶里看窗户外面发呆,想起原来他们还没解散的时候在澳洲录节目,导游说注意系上Safety Belt。当然他听别人说英语基本是听不到重点的,黄明昊给他系的。

 

澳洲的冬天和中国不一样。也冷,但是太阳很烈。

 

黄明昊的眼睛在阳光下颜色好浅啊。棕色的,和亚麻色的头发很搭配。透明的,靠过来的时候他都不敢呼吸了。

 

朱正廷在车窗上哈了一口热起,沿着玻璃里黄明昊的脸画了一个小猪头。

 

 

 

“收工了,朱老师。”

“收工了,正廷。”

“收工了,朱正廷。”

“收工了,正廷哥。”

“收工了,笨蛋。”

 

 

 

(5)

 

朱正廷有看自己演的戏的习惯,这一部那么特殊反而耽搁到上线一个季度之后了。

 

他知道黄明昊是个备受好评的新秀,但是没想过他那么大胆。除了女主独立自强的主线以外,其他角色的独立单元是用第一人称拍出来的,这点他大约为了效果没有告诉所有演员。

 

未婚夫在朱正廷不知道的时候走出了那栋复式楼许多次。

 

姑娘在报社里熬夜,熬得头发都油了,脸蛋都不俏丽了,又不肯回,倔强的要命。他很心疼,独自在夜里偷偷看过了又离开,只是个经商之人,只能拐着弯托人送礼。

 

姑娘在火车站东张西望,对一切都感到新奇,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旅程。他买了份报纸托报童提醒她时间,躲在报纸后看着她拎着小皮箱几步跳上对的那节车厢。

 

姑娘和男主角偷食禁果,在天亮之前偷偷溜回家,腿都打不直可是脸上一直带着笑。他在窗帘后往院子外望,等到姑娘回来,看见被她踩着粗跟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踏声轻快,像是唱着一支欢乐的歌。又装作浑然不觉。

 

姑娘的身影靠近了,正对着他巧笑倩兮。她捏着信封,里面装着自己第一笔收入,得意洋洋地向他转告会重新和父母商量婚约的事情,轻轻松松地回绝了他的告白。

 

她说:“现在我们没有什么的关系啦,你不必爱我。”

 

 

 

朱正廷和弹幕里的网友们聚众哭泣,抱着抽纸一张接一张没完,知道了结局还是忍不住刷。

 

“看看小老公吧!”

 

“好惨啊!妹妹看看小老公吧!”

 

“你倒是和她说啊!憋死我了!她只是不知道啊!”

 

“那你把先把皮草香水包包还给他!分手也很体面!”

 

“才不是因为婚约爱你,只是因为你是你才爱你呀……”

 

 

 

等追到男主角视角的时候他又哭了。

 

不是因为感动,是因为他发现不仅是拍摄手法设计的问题,他拿到的剧本都是不完整的,主线cp说Be就Be了。

 

女主角终究没有和男主角走向婚姻的殿堂,在对方觉得轰轰烈烈都结束了应该安心过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时候,女主角却有了新的事业目标。

 

在聚少离多的日子里两个人都很要强,最终选择了分开。

 

果然是大女主剧本。

 

“毛线黄明昊,你以为你和漫威一样大牌啊!还搞真假剧本!”

 

“那我买的cp股还能涨吗……”

 

姑娘离开了家乡,除了推荐信,旅费,自己的行李之外什么也没有带。大宅子的银质钥匙被压在行李的一角,像是忘记归还又或是不甚在意。

 

 

 

(6)

 

黄明昊站在行李托运台前面。

 

突然想起毕雯珺或许是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来。

 

“这不是自己个儿要来的吗?”

 

或许连这部剧的剧本也是一样,他就是想让朱正廷想起喜欢自己的苦,和他一起留在旧生活里不要走,画地为牢。

 

或许这句话就能解释很多问题,他会展现出小孩子的一面给朱正廷看,但是当得到当小孩子会得到照顾的时候又一把丢在旁边,说不要。

 

或者,受之有愧。

 

也许不开口的话,或许每个人的客观条件的相等的情况下,很多东西统统不是属于他的。

 

不要才矜持,不要才不会沦为被动,不要才不会低人一等,才不会显得情愿妥协。

 

所以他不要。

 

人海茫茫,如果换了一个人和你经历一样的事情,你是不是就要换一个人爱呢?

 

 

 

“黄明昊你给我过来!”

 

“你知道如果女主角如果同意的话,他们会怎么样吗?”朱正廷扯着黄明昊的袖子,觉得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又没精力思考。“他才不会收手,他只会越爱越多。”

 

“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高盛莫测的天才,生意场能磨砺出人察言观色的能力,但是那不是超能力也不适用于爱情。”

 

“爱上一个人的时候,眼睛里好像是装了放大镜。对方有什么风吹草动,都是重要的军事情报,要是有一点回音,就是莫大的喜讯了。就像赌博一样,不管是输了还是赢了都是走不出赌场的,总是想着要回本,或许,边赢边抬高标准。”

 

“我就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了,你必须要我。”

 

影视工作者黄明昊的脑子里有800个女主在日剧跑,但朱正廷显然不是幡然醒悟赶过来搞事,面色如常,连汗都没出在这里等着伏击他。

 

“你这些话打了很久的草稿吧,以你的水平。”

 

“要死啊你!”

 

“你没有拒绝我,是不是?”朱正廷轻轻摇了摇对方的手臂,不像当初那么大胆地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。“你只是没有回答。”

 

他很勇敢的,再问一次也是可以的,哪怕有人劝他你不要赌啦,他也扒住了这张桌不想走,他只是有点委屈。

 

为什么我想要的人明明也想要我,可是又不肯接手呀?

 

“朱正廷。”黄明昊总算没躲开,他们四目相接。

 

人都说他们两个笑起来很像,是不是因为在一起生活太久了?其实哭起来也很像,如果不是黄明昊素来都成功忍住的话。

 

“我想要你爱我。”

 

“哥哥,正廷,正正哥,朱正廷。我想要你爱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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